塵空
嘛呢七這個名詞，在內地一般人還少聽到，在康藏則是習見習聞的事，就是念七天嗡嘛呢叭咩吽，乃是變相的觀音七。我在農曆九月到上海，住在常樂精舍，參加了嘛呢七的起七，聽到根造、密顯兩位法師開示了一些嘛呢七的殊勝意義。可惜我因事牽累，奔走不遑，未能多參加，沒有等七期圓滿就離開上海了。現在把我的回憶和感想拉雜寫在這裏。
嘛呢是嗡嘛呢叭咩吽的簡稱，康藏的僧俗多數是整天拿著念珠或呪輪，口裏心裏不斷地念著嗡嘛呢叭咩吽。在康藏的口頭上或文字上稱述一個「嘛呢者」，就是指著一個念嘛呢的行者而說的。在他們的寺院內外，也到處寫著或刻著藏文的嗡嘛呢叭咩吽。我們內地寺院牆壁上到處都看到阿彌陀佛的字樣，一般人也把阿彌陀佛作為對出家人的稱呼，而出家人日常也以阿彌陀佛為應事接物答話的口頭語。十七八年前我在武昌招待錫蘭那拿達法師時，會問他錫蘭僧衆日常念什麼？他說念「阿羅漢」。則是南無阿彌陀佛，嗡嘛呢叭咩吽，和阿羅漢，乃全世界佛教徒中最通俗、最習慣、最簡易的三種修持法門。
現在單說嘛呢的殊勝，嗡嘛呢叭咩吽（嗡字舊譯作唵），稱為六字大明呪，或六字真言，是觀世音菩薩的心呪，含義深廣，具有種種不可思議的神通妙用，為密宗最普遍，最扼要的呪語。尤其西藏特別重視，因西藏相傳為觀音化土，故藏族人人會念，乃至小兒從胎教中就接受了嘛呢，稍能學語就會念。觀世音菩薩對娑婆世界的緣特別深，無論顯教、密教、禪宗、淨土都離不了他，以其悲心廣大，應化無方也。據大悲陀羅尼經說，菩薩過去劫中早成正覺，號正法明如來，許多諸佛都從其受教而成佛，釋迦世尊亦曾禮之為師。諸菩薩中有代表智的，如文殊稱大智；有代表悲的，即觀音稱大悲；有代表力的如大勢至菩薩稱大力；有代表願的，如地藏稱大願；有代表行的，如普賢稱大行。但無論智行願力都要由悲生出，若無悲心則智行願力都會有害。蓋悲者乃十法界之同情心也。觀世音菩薩會發願普度眾生，誓若退心則頭破十一分。後來遇到許多剛強衆生難度，因而退心，頭逐裂為十一瓣，經阿彌陀佛加持，成十一面觀音。其後繼續度脫衆生，雖遇困難，不敢退心，乃由悲心中落下兩點淚，左邊成綠度母，右邊成紅度母。綠度母復落二十一滴淚，成二十一度母，西藏都各有修法。這些度母本尊，實在就是觀音的化身，故觀音的密法在西藏極其普遍。六字大明呪即觀世音菩薩的微妙本心功德，它的核心就是大悲！這個大悲是十方諸佛諸大菩薩所共同的心，乃至一切衆生亦無不具有此心，所以說它的功德無量無邊！經中說能寫嗡等一字，就等於寫八萬四千法藏。若人常念此六字大明呪，連身上的蟲子都能證七地，久念即能證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康藏人念六字大明得成就的很多。常念此呪的人眼觀衆生即能加持衆生，能聽到呪的音聲也能得到利益，乃至樹一呪幡，風由幡上吹過去，吹到那裏，那裏就受到利益。所以這個六字大明就同摩尼寶珠一樣，能為衆生作無邊的利益！
分別來說，六字是代表六道的，念此六字就能超出六道輪迴，度脫六道衆生。嗡字代表天道，嘛字代表阿修羅道，呢字人道，叭字畜生道，咩字餓鬼道，吽字地獄道。在康藏舊派傳承的念法，還加上一個「啥」字，總代表一切。念此六字能治魔崇、能息災難、能去疾病、能脫離凶惡劫運、能摧毀諸般毒害、能淨業障、能令犯戒者得清淨、能獲諸悉地而證道果。只要能至心皈依觀世音菩薩，受持齋戒，發菩提心，一心持誦，久久行之，則一切災難皆可消除，一切功德悉能獲得，所求如意，無不滿願。念此呪時須作觀想，觀六字成六種顏色，嗡字白色、嘛字紅色、呢字黃色、叭字綠色、咩字灰色、吽字黑色。先觀一蓮華，華上有月輪墊，墊上白色啥字，變成四臂觀音：其身白色原二手當胸合掌，次右手持水晶念珠，左手執白蓮華，身著衆寶綢羅，頭戴五佛寶冠，頂上端坐部主彌陀而為頂嚴。頂上嗡字白色，喉間阿字紅色，心中吽字藍色，胸間有一月輪，月輪上立一啥字，四周六字圍繞放光。若不能別觀各色，即專緣一種白色亦可。觀想至此念觀音讚一遍，讚曰：「離諸過染身白色，圓滿佛陀頂上嚴，以大悲眼視衆生，觀自在前我敬禮。」念畢開始誦咒，誦畢回向。
總之嗡等六字，就是觀世音菩薩，就是十方諸佛，也就是自己。六字代表六道，須知我們本身亦具六道，念此六字大明能將身中六道轉成六度，將無明煩惱轉成微妙本心。不但轉心亦能轉身，（如身中蟲亦證七地）不但轉自身，亦能轉他身，轉外境。觀世 音菩薩的大悲懺中說：我若向刀山，刀山自摧折；我若向火湯，火湯自枯竭；我若向地獄，地獄自消滅；此轉外境也。我若向餓鬼，餓鬼自飽滿；我若向修羅，惡心自調伏；我若向畜生，自得大智慧；此轉他身他心也，以此呪力，所向無敵，只要能真信切願如法念誦，無邊利益自可親得，何況世人之小小願望，求財、求壽、求子女、求名位，而不得感應者乎。
佛法的大小顯密皆是佛說，然而在人間的興趣，則是由小乘而大乘而密宗，後後勝於前前，這也是人類的進步。密教在中國中興，給人們以殊勝的方便，故有志之士多嚮往投誠。但殊勝大法又非人人能學能修。而方便之中的最勝方便，能夠普攝羣機者，要推此六字真言。在康藏方面，上自得大成就的格西、喇嘛、呼圖克圖，下至牧夫走卒家庭婦孺，無不持念此呪，習以為常。往年白普仁尊者曾傳此呪，其後如班禪大師，多傑格西、安欽呼圖克圖、貢噶上師、諾那聖露等諸尊者，都傳過此呪。在抗戰期間京津佛教團體曾發起「六字真言法會」，用無線電廣播傳音，並印發念誦功德簡明表，這是普遍提倡的最盛時期。但勇猛心易起，長遠心難守，有領導者易修，無人領導難行，近年人們又漸漸把此殊勝法門遺忘了。現在滬上新興的藏密紅教道場常樂精舍，除經常傳講大圓滿法以外，更以嘛呢七來普攝羣機。其唱念儀軌，悉遵康藏成規，音調柔和優美，凡預會聽聞者均沐法益，歡喜讚歎！以後若能多多舉辦，展轉仿行，則此法又將遍界流通矣。一九五三年冬至日塵空寫於觀世音菩薩的根本道場南海普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