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藏的得登巴—持明上师

根造

康藏一带,气候高寒,犹多雪山。当佛教在印度受回教之摧残时,印度显密大德观察西藏得度因缘成熟,纷纷竞入西藏,广传法要,度脱藏民。加以藏人之崇高思想,最易接受最高佛教,于是印度显密教轮,乃大集于藏地。以往之未能发达于印度者,至西藏而日见其发扬光大,昔日之将受摧残者,至西藏而深得其保存。而于佛教伏魔,悲心广运,最有功于康藏者,厥为莲华生大师矣。笔者会于觉刊发表关于康藏红白各教之大概,今以殊胜因缘,復将汉地昔日所未之前闻者,撮记以贡读者研究康藏文化之参考焉。

一 得登巴之建立

得登巴(Gter-stonpa),藏语也(译曰取藏者)。藏乃宝藏之意,取藏者即开取宝藏之人。莲华生大师既受藏王赤松得真之请,入藏弘法垂二十年,降伏魔外,度脱衆生,功德浩大,难可思量。继思我所说法虽无错谬,第恐未来衆生无智多疑,于法不信,坐失大利,殊堪怜悯。乃与藏王商议,往印度迎请精通五明妙谙显密修证甚深之大班至达(译曰善巧)五百人,来藏印证,既蒙证许,莲师乃将未传之法及已传而未能普周于世者,藏之于地水火风空识六大之中,嘱其弟子按时出世,取以利生。其受託而应时出现,开掘宝藏,探取莲师所藏之经法佛像铃杵等物者,如是一类名曰得登巴。而在诸物取出之时,自有取宝藏者(得登巴)之名,现于所取之经像铃杵等上,以证莲师授记之不虚,是则得登巴之所由建立也。

二 得登巴之等级

得登巴共有上中下三等,亦由昔日莲师诸弟子中,闻法悟证,浅深不等,道力福德,高下有别,所有致之。上等得登巴共有廿五尊,即昔日闻莲师法得证之廿五大弟子也。中等得登巴共有一百人,亦为莲师弟子。下等得登巴有一千人,斯皆远遵师嘱,应时出世,取宝利生之得登巴也。上等得登一生取宝无算,所取者多係无上秘法,及最大加持之佛像铃杵等物。中等得登一生取宝三四次。下等得登一生取宝一次。上等得登出世,则有一万假得登出而为敌。中等得登出世时,则有千个假得登出而作障。下等得登出世,则有百个假得登为作留难。此类假得登皆为昔日作障作损恼之魔眷属,莲师在日,欲障不成,待得登出世取宝,出而为障,法愈盛而魔愈高,故作障之魔,亦以其得登之高下而分其敌障之多寡。然而邪不侵正,其结果丝毫不能成障,终于自取其咎焉。虽然,上中二种得登,因其道力较强,取宝之馀,犹能不失其修证因缘。且上等者其取宝之前后,可以随时谒见莲师,尽其形寿,利生无量,因其早已证成究竟也。若夫下焉者,虽能取宝一次,其平日则与常人无异,亦不知我是得登巴。及因缘已至,仗莲师宿愿及护法执持之力,使其顿觉怒髮冲冠,自然趋向于有宝之处。当其探取之际,心清而力不自主,勇健异常,怒不可遏,有如单人独马纵横于百万之师,无敢当锋者,不旋踵而宝入其手矣。及其取宝事毕,则又恢復其常态焉。

三 五方之得登巴

莲师廿五大弟子中,又有其特殊者焉,则五方之五大得登巴是矣。莲师预记我回淨土后,于东西南北中五方之中,各有一大得登,相继出世,为我代表,代我利生,中央之名曰乌金岭巴(译曰乌长洲),东方曰多杰岭巴(译曰金刚洲),南曰仁钦岭巴(译曰珍宝洲),西曰贝玛岭巴(译曰莲华洲),北曰陈勒岭巴(即羯磨洲)。此五大弟子于廿五位中最为殊胜,代表莲师,主持法藏,自行化他,功德叵测。而此五大弟子之名各有一「洲」者,斯其特点也。其他得登巴无此名焉。

四 东方之得登巴

东方者,指汉藏两地而言也。利乐汉藏两地同胞之大得登巴,莲师有预记焉,兹录其原名如下:

上之藏文即莲师预记东方大得登巴之原文,其人年五十一岁矣。莲师记其名曰仁怎卧色多杰岭巴,译汉语则曰持明光明金刚洲其人即笔者之师也,现在西康登德白石四县之中,往来各庙,或入民间,修法加持,取宝利生,康藏青海一带莫不知其为代表莲师应记出世之大得登巴也。莲师预记为方便精勤利乐汉藏者,所以知上师对吾汉族亦有莫大之因缘也。(按觉有情第六七两期合刊之康藏佛教专号中有游康求法略历一文内提及持明上师者即此人也)上师奉莲师之使命,利乐汉藏同胞,故吾人初谒次见上师,即蒙告以异日来汉之消息。

五 持明上师之俗称

仁怎卧色多杰岭巴者,此为莲师预见之名,除一般大喇嘛及土司头人等(智识份子)知之之外,民间虽知其为大得登巴,然未能知此名也。一般百姓俱以阿迟得登称之,缘上师生于阿迟地界(德格一小部落),出家后修持证果,悟往昔因缘,代表莲师取宝行化,从此阿迟得登之名,逐深入于民间矣。故阿迟得登为其俗称焉。

六 持明上师之事略

上师幼年出家于拉萨附近之哲贡寺(距拉萨城四天路程),哲贡寺为哲贡噶举派之大道场。其剃度师为该寺有道德之喇嘛,管教颇严。依止数年,仍回德格,住巴邦寺六年,研习显密。继又往竹箐寺,依止具德上师,于五年中修习甚深密乘。后復往拉萨依止色拉寺某大格希,学习辩论,受业未满,其师先亡。余等随上师入仲萨寺时,上师会向余等言及此事。据云,某大格希临入灭时,上师亦在傍侍奉。其师死时,乃殭卧于牀上,诸弟子扶之起,以水濯淨其尸,叠其双腿,成跏趺坐,内架以木棍,外着以美衣,出外偏告诸弟子曰,师父已坐脱矣,汝等快来礼拜修福。上师在傍观及此事,痛心且泪下。乃叹曰:嗟呼,此欺人乎,抑自欺耶,此辈可怜,我亦可怜耳。我若不务真修,力求实证,虽令口如悬河,辩折羣勇,于自于他,能有济乎。我宁粉碎此身,亦不令其染着八法,虚此一身耳。发是誓已,毅然远颺,觅取胜处,择一静室,悬供莲师,竭诚礼拜。苦修三年,两膝溃烂,鲜血横流,量绝于地。于此生死交关之际,忽感莲师现微妙身,摩顶授记,自悟往因,(上师言话及此,忽尔舒其两腿示余,则见两膝盖上,溃烂之痕宛然现在)。从此常态骤变,有若疯狂,饮食不知饥饱,衣着不知好丑,而形体依然健伟异常。顾康人习惯,重视美服,若服饰美丽者,无论学德有无问题,均能易得其利养恭敬,而上师衣着不择美恶,故不知其来历者,往往易生轻视,此固常人见解,无足怪也。

上师既悟往因,变其常态,因之行止境界,无不改变,而莲师亦从此数数现身,示以各种因缘,及授法要。逐于地、水、火、风、空、识六大之中,任运取宝,所取之经像等物,一一皆现上师之名于其上,斯则德格一带各教之大道场无一不知者也。

当余等由仲萨寺随上师往竹箐寺时,上师修法于竹箐,余等随侍月馀,为生活及学习语文等各种因缘,宜返玉隆调夏克刀登。乃叩别上师径往玉隆,居将一月,忽闻夏克刀登谓余等曰,噫!可喜哉,阿迟得登上师显大神通矣,汝二人其不知耶。余等闻而诧曰,何谓耶。夏乃具述如下:

盖竹箐係夏君所辖之地,余等及夏君俱係上师弟子。其日竹箐遣人致函于夏君,夏君拆看,乃上师取宝之新闻也。因竹箐背后有雪山焉,山之岭有池,康人称之曰海。以其面积虽狭,其深可通大海。上师以莲师指示因缘,携同竹箐堪布诸古(俗称活佛)及诸大衆共百馀人,趋入海处,候其时至,捨岸入海。衆人观之,私为唏嘘,无不惊恐。及上师踏至海中,水仅没膝。有顷,中有二气直冲于上,衆人凝视之下,则见二龙,一白一蓝,共擎一瓶,献于上师。师展臂以接,顿觉热不可支,两手迭换,直奔于岸,卒未落水。竹箐大堪布手垫六七层之卡达(即各色布条),棒接其瓶,犹觉微热。而上师双手起泡甚巨,可知其热度之高矣。取宝毕,復与诸人俱返竹箐,请瓶谛观,内有一石,其色墨。取石出视,上现三字,金色晃然。上师谛观其字,忽尔顿悟往昔亲觐莲师所闻法要,口述其文,执笔者随录之,共成十馀种秘宝,中有普巴,马头,亥母,空行母,智海王等,皆昔日所未会见闻者,时在一九四九年古历五月底之事也。当上师取宝时,会携带其空行嘎桑卓妈者(译曰贤善度母)同往焉。现宝瓶仍存于竹箐寺。

据夏君口述,上师前后入水共三次矣。会于拉萨地界某大山中有一瀑布,其水甚急,瀑布之后有一石,石上有天然生成之辛结却继贾波象,恰被瀑布所遮。布泉注下,偶遇风吹,稍偏其流,则其像暂现,倏尔復遮如故。欲覩其究竟者,非亲诣布石之间不可也。然以若彼之急流,不旋踵即可冲没其人,所谓万诣万人死也。曾闻有一汉僧亲诣其地,恭伸朝礼,安然而返。后復来一小得登巴亦亲往彼,即尔没溺,尸骨无存。上师以某种因缘,亦亲造其所,礼毕却返,丝毫无恙。至今康藏诸人有言及此事者,对于汉僧及上师勇入瀑布之举,莫不交口称赞,投诚皈依焉。

七 持明上师之行止

上师既为哲贡寺之座主,故每逢哲贡香根诸古登位之时,一皆由上师授以灌顶。现该寺香根将登位,会派一代表喇嘛名穹佩者,亲来康地迎请上师。上师以青海玉树巴东地界有山名车马札杂(度母岩),藏宝甚多,而探取因缘尚未成熟,逐修建寺宇于其处,居喇嘛数十人,藉资守护以待因缘。寺中喇嘛,由噶陀竹箐各处往彼常年坐静修学者亦多。

八 总结

得登巴产生于宁玛派甚多者,亦即莲华生大师之付嘱所由致之,虽间有数位产生于他教者,亦莫不修学宁玛教轮者。如第五代达赖喇嘛,藏名索南降错(译曰福德海),虽本身为格鲁巴(俗称黄教)法王,因其係莲师大弟子中名尼雅者之转世,为得登巴,故五世达赖喇嘛颇好宁玛也。宁玛派之大圆满法门共有两派传承,即远传承与近传承是。远传承自普贤如来传至莲师,莲师而后,代代相承,以至于今,代数较多,故称为远。近传承者,由得登巴新从库藏取出之法传之于世,是谓近传承。莲华生大师悲愿深广也,慈护衆生,无微不至,观夫得登巴之取藏事,实已足证其婆心之切,况得亲省行者,随机现身等哉。故阿底夏尊者数为「具大深恩于阎浮提」,信不虚也。

余等入康不久,所知殊尠,撮敍如上,语言不详,欲广知者,当阅莲师广传,及研讨宁玛密籍可也。然虽曰未详,事实则凿凿有据。其事既为夏克刀登之口述,亦为竹箐寺大衆所目覩,当不谬也。

余之介绍此事实者,犹恐人之莫能信也,此在于久习宁玛密教之大居士,或能略有耳闻,然亦眉目不清,语多溷淆。若出家二衆之中,盖未能有一二知其事者,宜其对宁玛教不能了解也,其不解之因缘维何,盖环境使然也,彼康藏大德既为宏法利生东来汉地,其内心怀抱无非欲有能继其法席者,初无出家在家之分也。然在家学法者多,出家学法者少,此何故耶。其最大之因缘,即活佛莅汉之后,先为一般大居士所包围凡活佛每传一法必有大居士为设登记簿,每位需钱若干,无钱不得入场,而出家二众何钱之有,不但出家二衆,即在家二衆,亦未必各各有钱。然则无上密法终不能传之于出家二衆,及无钱之小居士矣,间有一二勇勐缁流,远迈西陲,奋不顾身,往往执格鲁而排宁玛,而所谓久修宁玛之大居士,虽自命为金刚阿闍黎,其于本派理论未谙其旨,徒以振铃摇鼓为能事,何能解人之疑义,此宁玛之所以为人诟病也。

今者西藏交通日见方便,不同昔日之闭塞,使夫汉藏佛教及诸文化,日见沟通,去短取长,微特汉藏民族之大幸,亦佛教之大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