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启程之前,得了一梦,梦一魁硕伟岸之人,叫我学红教,成就很快。本来我和密师打算学黄教的,得此梦后,即改变方针,愿学红教了(常乐文库第一辑藏密发凡中已有详尽叙述,故在此不赘)。这也因为看见《觉有情》月刊上邵福宸居士介绍康北一些红教寺庙的殊胜情况有关。于是便与邵福宸居士于来往信件中取得联繫,定好动身日程。在一九四八年春,先由普陀山往上海搭长江轮船,直赴重庆,挂搭于中正街长安寺;有徐少凡、王晓西二居士写了几封介绍信,分别荐成都、康定之重要人物。旋即持信迳往成都,晤孙质诚居士,孙居士引我们拜见督噶活佛(丽江白教活佛)。活佛驻锡在三槐树街一位严居士家,见面后,乃二三十岁之青年,相貌庄严,仪度潇洒,俨然翩翩公子,听说我们要往西康学红、白教非常高兴,口头介绍一些藏族的生活习惯,以及所意料得到的困难,写了一封信,介绍我们到巴邦寺找四宝法王。那里有一位老居士劝我们专学密法,而且要学大法,不要学「菩提道次第」一类的东西,大家都听厌了。
出成都,乘汽车往雅安。雅安以上,无车可乘,要去康定,必须乘滑杆(类似轿子,然不是轿子,用一条帆布作成软床一样,乘客仰卧上面,由两人抬着,上下山都很灵活)。走了五天,翻二狼山,过卢定桥,经过这段最困难之路程,就离康定不远了。那时四川一带,吃鸦片的很多,这类抬滑杆的,都是瘾君子,每到一个站口,都设有鸦片馆,要等他们过足了瘾,然后上路,一路烦恼,自不待言。到了康定,找到佛教世界服务社,实际就是康青公路甘玉段工程处办公室。邵福宸就是该处的处长,佛教世界服务社就设在他的室内。邵居士笃信密乘,为贡噶活佛的皈依弟子,此人精通英文,常与国际信红白之外国朋友来往信件,所以叫佛教世界服务社。这里有好几个人,都是该处工作人员,有信喇嘛教的,也有不信的。
康定,原名打箭炉,这个地名本来是藏语的译音「打壍多」,因以打箭炉为音。人们误以为诸葛亮会在此打箭安炉,实是大误会。据说诸葛亮确实在西康打过箭,那是在西康南部的建昌县,不是康定。
康定,不是我们最终目的,可是,这个地方是前往雪山学法的重要桥樑,到康定,就住在邵居士的工程处,一住两个月。在这期间,不但食宿方面由邵居士供给,举凡一切所需,如购物、製衣、拜访要人、找师父学藏文、以及一切琐事,莫不由邵居士奔走、引见、操劳、计划,体现其为法为人的伟大精神。康定是一块小地方,因与邵居士来来去去,最易惹人注意,此处又没见过年轻和尚,住不到一週,便上了报纸,记者又从而加以渲染,便成了衆人注意的对象。
在康定,由邵福宸居士介绍拜了一位萨迦派师父名札巴降泽,此人生得高大,相貌端正,慈眉善目,仙风道骨,黑髮长鬚,都是螺旋形,会讲川语,除教些藏文藏语之外,特别传了一些小法,如:送毛人、吃聪明咒、妇女久不生子能令怀孕等等,都是为人间解决小问题的,并用汉语告诉我们,你们将来成大仙大佛,宜学大法。
在此期间,邵福宸居士通过好友张夷白先生引见得谒西康省代主席张少阳先生(正主席刘文辉经常不在康定)。我本持有王晓西、徐少凡的介绍信,见面后略事寒暄,答应帮忙;以后各县县长沿途照顾,都是靠张少阳的面子。在这里又得悉张少阳的女婿伍觉天先生是我同乡,塞外邂逅,自然格外相亲。
藏族的名人和汉族一样重要,札巴降泽上师介绍我们去拜访邦达多杰,也是由邵居士带去;无意中种桃得李,在邦达多杰家认识一位登达吉,藏人称他为「贾本波」(汉官之意)。此人笃信白教,与四宝法王感情颇好,听说我们要到巴邦寺亲近四宝法王,主动写信介绍给白利汪堆土司(没拜访),又介绍给玉隆土司夏克刀登(康北登、德、白、石四县中很有权力)。不久,又在康定认识一位汉人居士史建侯,此人自己出钱在康南理化县办了一所汉藏教理院,专给来康求学的汉僧作桥樑,供给食宿,自己寻师学法,一切自由。见面后很热情,当时送了我们半驮砖茶,这在西康那边是很适用的,无论自食、购物,都受藏族的欢迎。以后我们在康北学法,不时与他来往信件,以致后来住在汉藏教理院,为期虽不长,缘法总算不浅。
在康定二筒月来,缘法基本上顺利,遗憾的是我们的金子虽然有二三十两,因为换了钞票,忽然金圆变制,旧币换了金元,所得的新币仅够作两件皮袄和到德格的路费,生活自给是绝对不可能了。面对这种考验,真是进退维谷。最后决定,只能前进,不可后退。当时我俩都是年轻力壮,有一股闯劲,越是困难,越要试试,加以对红教密宗的神秘感,认为透过此关,必有一番新的境界,既抱着牺牲精神,也怀着无限希望,因此便毅然决然踏上雪山的征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