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薩寺屬於德格縣麥需地方,寺廟建在山頂上,風景不如巴邦寺那樣開朗,大殿上供著一尊十餘丈高銅彌勒像,為薩迦派有名的寺廟。這裏出了一位降養清增仁波且,是大成就者,因而名氣更大了。上一代的(即我親近過的)清增仁波且,名叫降養却吉羅卓。頭一代清增仁波且,本是智悲光大師的七大弟子中的矯矯者,是修大圓滿心髓得成就的。他本是薩迦派的活佛,因他修心髓得成就,就特別喜歡寧瑪派,死後轉生到寧瑪派著名的大寺廟噶陀寺去了。後來被有道行的喇嘛發現,又把他接到仲薩寺來登位,就是降養却吉羅卓仁波且(前一世叫降養清增汪波仁波且),所以這位仁波且身負寧瑪心髓和薩迦派的兩大傳承。他在仲薩寺長年閉關,有相當的禪定工夫,坐在墊子上與人談話,腰板很自然的挺直;又對氣脈明點有一定的修功,且精諳其中口訣。口訣的要義,藏文不過二到三頁,那裏的年輕活佛都是得到仁波且的指點,在氣脈明點方面有相當工夫。我們到仲薩寺,是靠持明上師的光輝,隨師到此,招待得也算客氣了。那時我們的見解,完全是漢族佛教習慣。到此後,正值清增仁波且娶妻不久,去娘家探親回來,一路幢幡儀仗,馬隊成行,音樂吹打,非常熱鬧。沿路百姓,獻哈達,行禮拜,絡驛不絕。他們都把這位年青(二十來歲)的活佛太太當作佛母看待。佛母人寺後,許多喇嘛也前去獻哈達。持明上師給我們兩份哈達,也叫我們去參拜。我們說,「我是比丘,不能參拜女人。」持明上師說,「這不是一般的女人,清增仁波且與她結合也不是煩惱所使。您們現在還不懂?以後慢慢會知道的。」但無論怎麼勸說,我們總是不肯去,持明上師無奈,只好算了。這消息當然會傳到清增上師和佛母跟前的,但他們都沒露出一點不悅,照常給我們灌頂,清增仁波且也是有問必答。我們想想,這種大肚包涵,大概真是沒煩惱吧。有一次,清增仁波且為持明上師舉行一種觀音灌頂,是屬於無上部的(持明上師本來沒甚麼地位,清增仁波且對持明上師這樣尊重,在藏族佛教的作風上,應該互相為師,便不會降低清增仁波且的尊嚴)。這次灌頂,持明上師也把我倆帶去,在進行各灌頂的儀式中,密師起過兩次分別心,想試探清增仁波且是不是真有神通,結果都被試準了。第一次咒鬘灌頂(在灌頂的次序上說,這屬於第四次了)。密師想看清增仁波且手裏拿的藏文到底是寫的甚麼?心中默禱道:「如您真有神通,輪到給我灌頂時,可把藏文拿在到我眼皮下面給我看看。」清增仁波且用咒鬘灌頂時,要親自下座,日中唸唸有詞地在每人頭上放一放,然後依次放下去,輪到密師時也是先在頭上放一放,又特地擺在他眼皮底下教他肚瞧一瞧,態度上還帶幾分滑稽,眼睛朝他笑一笑。當時密師心粗,沒重視這個動作,以為是偶然巧合,所以第二次又打了一個妄想,見清增波且手托天靈蓋,口誦藏文,那裏面有各式各樣的好吃的東西,密師最喜歡吃那種糖拌奶渣,又酸又甜,不禁鈎起童心,又默默祝道:「您真有神通的話,分給我的時候,只給我一塊奶渣就行,別的都不要。」果然清增仁波且走到他跟前時,只給了他一塊奶渣子。雖然經過兩次準確的試驗,也證實清增仁波且名不虛傳,但一個是妄想分別,一個是任連自在,到底短期的時間,是難於契合的。藏族喇嘛也為此和我們辯論多次,我們總是不服氣。夏克力登說,「你們同他辯論是沒用的,佛法妙理,口頭不能徹底解決,必須叫他倆多接受大灌頂,得到加持,自然默契。那時您不辯論,他也會明白的。」真被他說準了,由於多受大灌頂,不斷灌輸新的佛法,漸漸明白自己淺陋,以後對密宗大法,便無懷疑了,以至後來我第二次入康,因拜訪薩迦貢瑪,再度遇到清增仁波且,而得到薩迦派的最大灌頂,並蒙賜我密名與心咒,這又和薩迦貢瑪對我的提拔分不開的(容後專述)。
清增仁波且娶佛母,本是受持明上師啟發,也可能是藉這個因頭,他自己也心中有數,因為大家找了幾個女人,他都說不是,說他的佛母背後有暗記,結果在戎霸分岔,找到他所說的那一位女士,就是現在的遺孀,住在尼泊爾。清增仁波日晚年的密修,全是用持明上師所密授的口訣,這是我第二次入康才知道的。西康有一漢僧對我說:「密法有些地方,不能憑自已亂猜,得者方知。有的妙法,非人所能夢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