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谈传承

根造

密宗是最重视传承,没有传承就不能成就,但传承一般都有一种误会,以为只有密宗才重视传承,显教不讲究传承,这就不对了,其实,无论佛法、世法都有传承,也就是说学问和技术开始得由老师面教,我们中国唐朝有一位文学家姓韩名愈字退之,他作了一篇文章叫『师说」,开头就说道:「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熟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这说明自古以来,都是重师重道的,从师求学,就是传承,既然世间法如此,佛法更是如此。所以韩愈又在另一篇文章『原道』里面,历述儒教的传承说:「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文王、武王)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孟轲之死不得其传」焉。不得其传就是说传承的线断了,那时儒教之书浩如烟海,怎麽会说不得其传呢?就是说没人把孟子的口传面授的语言带到唐朝,因而就算失传了,这是讲儒教的传承,其它一切学问技术都有失传,不失传的问题,可见世间法也是重传承的。

佛法方面有显密两教的区别,其中又有许多系派,当然离不开传承两字。以我国禅宗来说,是讲究单传的,就是一生只传一人。从释迦牟尼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微笑,迦叶契佛心印,迦叶传阿难,如是展转传至达摩祖师共传二十八代。达摩开始传到中国,成为初祖,后传二祖慧可,僧灿、道信、弘忍是三、四、五祖,慧能是六祖。慧能以后法分两派,一派属青原山慧思,一派属南岳怀让。这两派又渐渐形成五宗(临济、云门、法眼、曹洞、沩仰)后又形成两派,即黄龙派和杨岐派,这就是最流行的五宗七派。在中国盛行临济宗,日本盛行曹洞宗。在我国来说,禅宗的传承从来没有间断,直到如今,仍然没间断,虽然有些只是形上的维持,这也比断了线的好。

余在浙江普陀山出家,普陀山是临济宗。在我离普陀去康藏学法之前,法师父了清上人传临济正法眼藏给我和密显法师,从临济算起,成为四十四代,接法形式是接临济宗法语中一个字。法语中有一句『福德传轮』,了清上人接的是『传』字。付给我二人是『轮』字,所以用『根造轮具』四字做一句付给我,句曰:『根植清淨土,造开智慧花,轮结菩提果,具归法王家。』,『密显轮广』四字,句曰:『密修罗睺行,显扬如来铨,轮转唯心印,广度归本源。』这样密师同我是法弟兄,这是禅宗对传承的重视,也就是禅宗的形式传承。此外还有唯识宗,天台宗,贤首宗莫不讲传承。

西藏的显教不出甚深派『空宗』和广大行派『相宗』,这是印度佛学的本来面目。甚深派以文殊菩萨为初祖,盛阐于龙树提婆。广大行派以弥勒菩萨为初祖,盛阐于无着天亲。这两派的精要各渗透到密宗去了,显教是一门大的学问,没有传承行吗?密宗的法关涉到人们的即身成佛,当然对于传承更是极其重要,内容又不只是学问来源的问题,又牵涉到能不能得到实效的问题,如果传承不真,一生白费辛苦还不算,还会带来不利因素,此外又关涉到有没有加持的问题。没有传承的人,则没有真正血统,就好比没有接上电源,电灯则不会发亮,马达则不会发动一样。若遇到真正阿闍黎经过灌顶,则得到电源了,再经过口耳传授,这一出口入耳的经过,就是传承。这好比得到质量很好的工具,又加上师引导(讲授),告诉你怎麽修,在修的道路中遇到困难或好现象应如何辨别处理,这些都是历代祖师的经验,在实践的过程中,遇到什麽情况,也得靠师父帮助或指导,这就等如虽然得到电器设备,也得知道怎样安装使用,还要实习一翻才能自由运用。传承也就是这种很浅近的道理。我最近到美国,听人说某老居士称大宝法王写了一纸証明并盖章给他,谓其有传承,可以当上师。这种讲法可以骗骗外行人,写証明盖章是汉式公文才如此做法,亦有人自称是上师活佛,既无传承,又无根据,如此传法不过是鬼神借他口来说罢了。自误误人,亦即是「一盲引众盲;相牵入火坑」也。

我与密师去昂藏寺学法是宁玛派的传承,其方式有三种:(1) ** 藏语『贾瓦供橛』,汉语『心印传承』,(2) ** 藏语『仁真达橛』,汉语『表示传承』;(3) ** 藏语『贡杓宁橛』,汉语『口耳传承』。口耳传承是以补特伽罗说,此是梵语(译为数取趣,就是不断轮迴,指一切众生而言),现在的情况都是以口耳传承为主。我在昂藏寺学大圆满心髓时,经上师灌顶后引导是单传,一个一个来问答,答得对,则传你如何看陀噶光,看到什麽告诉上师,上师认为你看得都对,到学期圆满结束时,上师就将所学经书包札好,法器、佛相和祖师帽及历代祖师传承表名字写好给我,这就是说明上师准许传法度生。此传承(口耳)有三种,一为灌顶传承,自法身普贤如来传报身希错噶这,希错噶这传化身多吉生巴,展转传到昂藏寺甲色仁波且,一九五五年,仁波且再又传给我,到我已是第五十四代灌顶师了。二是喇嘛上师的传承,由法身佛普贤如来传五方佛,后传到甲色上师,再传给我,成为四十八代上师。

灌顶亦带有表示传承,如宝瓶灌顶表身,咒鬘灌顶表语,甘露灌顶表意,也寓有心印传承,在于学者的心神领会,近数百年来,都是以口耳传承佔主位了。虽说是口耳传承,其目的皆归于心印传承。在补特伽罗口耳传承中,特重人的补特伽罗,于人的补特伽罗中,特重利根的,也就指智慧高的人。这种智慧,不在于学问的大小,而在于能否领会,能领会的人,必然信心大,疑心小,如六祖慧能大师,没什麽文化,但智慧很高,所以是上根利器。我国的禅宗就是特重利根的,禅宗的大彻大悟,亦就等于即身成佛了,但禅宗的方便不如密宗的多,故密宗有时能使钝根变成利根,其关键在于接受灌顶,于默默中得到加持,自然能潜移默化。修莲师的人最容易使人的身心转变,愈变愈妙,所以是任运修持,任运成就。因为一切佛的功德都是人人本具,各各不无的。一旦得到上师的灌顶和教授,则对于佛法的要义简直比显教还要明显,反而觉得显教成了密教了。显教诸经,虽然说得很玄妙,但到重要关键时,总不免有几分含煳其辞,密教则不然。所以『三相明炬经』里面说「一义亦不昧,方便多不难,利根为主故,真言乘最胜」。

现在不论在中国大陆,台湾或美国有许多居士传密法当上师:特别是宁玛、噶居之类。因过去洛那、贡噶活佛在汉地传法,以居士居多,现在两位佛爷已入灭,但法本仍在流行,这些身受灌顶者也已去世,后者将法本拿来传人,如获至宝,在外自称是佛爷徒弟,这种自欺欺人特别多。所以这次(八六年三月)西藏将养清增上师来莲社开示,曾提到我的传承真实不虚,另外萨迦达切仁波且也能証明我的传承。所以,由以上所说之道理,可以知道传承的重要性。不光是密宗,一切显教和世间学问都有传承,而密宗对于传承的必要性,更有特殊的内容不可忽视。